作者 | 吳昕

來源 | 大佬說（dalaosay）

馬云終于還是憾別了“孫權”胡曉明。

3月12日，螞蟻集團員工收到董事長井賢棟發(fā)布的內部信，表示董事會收到CEO和執(zhí)行董事胡曉明（花名：孫權）的請辭，董事會慎重討論后決定尊重胡曉明本人意愿，并感謝了胡曉明對公司的努力和付出。

消息一出，全場嘩然。

誰也沒有想到，馬云曾經欽點的得力干將，一手打下螞蟻金服天下，以孫權為花名，得美團王興“生子當如孫仲謀”之嘆的智將，這么快就離開了阿里的風雨江湖。

巧合的是，以孫權為花名的胡曉明，曾推廣飛天，也曾成就螞蟻霸業(yè)。本意欲奔赴IPO，可幾次沖擊均不得志，最終只能惜別阿里。

而吳主孫權，一輩子對合肥這塊土地情有獨鐘，曾不惜親率10萬大軍4次東出合肥，最后無果，只能草草收場，郁郁而別。

如今看來，今日身退螞蟻之狀，竟與昔日真正的三國吳主孫權求合肥而不得的情境如此之相似……

有人曾說，歷史是一面鏡子，映著時間的輪回。也許只有了解“孫權”，我們才能知道今日的阿里“孫權”為何要惜別馬云，明白有十萬越甲的吳主孫權為何敗別夢中的合肥……

一、改變

2005年，時任中國建設銀行高管的胡曉明辭職了。

辭職的原因，據胡曉明自己說，是想“改變一些東西”。在銀行10年，每天的生活一成不變，他覺得這樣的生活實在太過無聊，仿佛一眼就能看到自己一成不變的未來，

那時候，互聯(lián)網還算是個正在發(fā)展中的新興事物，對于從銀行出來的胡曉明來說更是個“新鮮玩意兒”。

在這之前，對于互聯(lián)網，他只是或多或少接觸過一些，但是也只限于網上看看新聞聊聊天，有時候會聽身旁的潮人討論也會對“網購”這件事時，深覺不可思議。那時候，他甚至沒想過互聯(lián)網會和銀行或者人民幣有什么關系。

但這并不礙于胡曉明去了解嘗試。

反復衡量下，胡曉明加入了支付寶。雖然對互聯(lián)網一竅不通，但在曾在銀行任職多年，專修經濟的他對金融方面的問題可謂拈手即來，自然也就誕生了想利用自己所長馳騁出一片新天地的勃勃雄心。

他甚至還和太太開玩笑，說如果自己失敗，只能讓太太養(yǎng)兩年了：

“我和我太太是銀行雙職工，那時候我甚至還跟我太太講，我說如果我去到一家新的公司失敗了，你得養(yǎng)我兩年了?！?/p>

來了支付寶，胡曉明發(fā)現(xiàn)那時的支付寶真的是一家小公司，算上他才30幾個人，甚至那時候馬云還在抓面試，用胡曉明的話來說，就是，“我自己那時候都認為自己可能會失敗”。

加入支付寶的第一年，胡曉明任支付寶的資深經理一職，他充分利用自己的在銀行的人脈關系，直接幫馬云推動了支付寶與中國各大銀行的合作。

比如2006年，中國工商銀行與阿里巴巴達成合作簽約。在這次簽約合作里，首先，工行與支付寶在全國范圍內率先向廣大客戶提出U盾服務，這意味著持有工行的U盾的客戶可以方便的在淘寶、支付寶上進行安全購物，支付寶的支付功能開始有了雛形；

其次，彼時作為第三方支付軟件的支付寶，和工行在資金托管方面進行了合作，這意味著客戶以后網購付款將有銀行作為擔保，托管保存這部分資金，保證了網購打入支付寶的金錢不會被挪用或者消失，這意味著支付寶開始逐漸具有保存、托管資金的屬性。

漸漸地，隨著胡曉明的規(guī)劃，支付寶這個幼苗開始生根發(fā)芽，圍繞著支付、存款等誕生出了更多的新枝，逐漸成長為一棵包含生活、購物等功能在內的大樹。

隨著大樹的枝葉的豐盈，胡曉明卻發(fā)現(xiàn)，他的確如自己當初夢想的那樣，“改變了一些東西”，但同時，一些東西被改變后，也悄然變了味道。

二、困難重重

?

4年的時間，足夠支付寶從幼苗成長為大樹，只是腳下的方寸之地終究難乘，所以馬云對胡曉明又做出了新的要求。

2009年6月1日，馬云突然叫來胡曉明，跟他說：

“你不能再待在支付寶了，你必須創(chuàng)業(yè)?！?/p>

言下之意，是希望胡曉明能進一步發(fā)揮自己的金融特長，解決中小企業(yè)融資困難的問題，建一個屬于阿里的“銀行”。

馬云是一個喜歡構想未來的人，他有規(guī)劃，但是就金融方面來說，馬云并非專業(yè)，他只能提出要求，剩下的交給擅長的人去實現(xiàn)。

馬云不提還好，一提這可難壞了胡曉明。

按照胡曉明最初的構想，是做做銀行的貸款抵押，做金融互聯(lián)網，所以他搞了阿里小貸。而馬云的任務，是讓他利用大數(shù)據，幫中小企業(yè)解決貸款難的問題，做互聯(lián)網金融。

金融互聯(lián)網和互聯(lián)網金融，雖然一字未差，僅僅只是前后順序顛倒，但其中意義，卻差了十萬八千里，兩個根本不是一個東西。

胡曉明愁眉苦臉，彼時，他的手下只有十四個人，況且馬云提出的要求在國內環(huán)境中還未曾有先例。

具體怎么做，怎么實現(xiàn)，對于胡曉明來說，都是挑戰(zhàn)，更不用說他當時的想法和馬云完全不一樣：

“因為我認為首先要解決客戶的金融問題，才會把這些互聯(lián)網服務的金融問題變成產品。”胡曉明自述道。當他把這個想法跟馬云說了，反而還在很多人面前遭了一頓罵。

“他當時說，我們今天不需要銀行，多一家銀行不多，少一家銀行不少，所以你一定要考慮，如何解決我當年在做阿里巴巴的時候借不到錢的痛苦，你必須去解決所有的中小企業(yè)的融資難的問題。但是你只能做100萬人民幣以下的貸款生意，而且用的是數(shù)據，而且你必須跟阿里云在一起?！?/p>

被馬云罵了后，胡曉明大哭了一場。但之后紛杳而來的，卻是更高的要求和挑戰(zhàn)。

2010年4月，阿里金融的“牧羊犬”產品在飛天系統(tǒng)上線，但是阿里云卻經常出現(xiàn)不穩(wěn)定和數(shù)據出錯的情況。

而胡曉明要做的阿里金融，必須要依靠阿里云的計算能力，如果連阿里云都出問題，那么他的金融業(yè)務規(guī)劃根本沒法上線。

既要做互聯(lián)網金融，又要承擔阿里云的試驗場的責任，胡曉明壓力山大，跟馬云在西湖散步時他甚至直言：“馬總，您能不能放我一馬？”

馬云否決了他：“不可以，阿里云是未來?！?/p>

三、理想與現(xiàn)實

?

馬總都不同意，沒辦法，胡曉明只能被迫“趕鴨子上架”，成了兩個“孩子”的“超級奶爸”。

他一邊繼續(xù)改進阿里小貸業(yè)務，一邊拉扯阿里云長大。

加盟阿里云的時候，胡曉明被迫直擊核心，因為他一來，面對的挑戰(zhàn)就是“如何讓阿里云活下來”。

為了解決問題，胡曉明一邊維護阿里云靈魂人物王堅博士的理想主義，一邊讓阿里云的技術團隊背上了商業(yè)KPI的“債”，為阿里云做商業(yè)導向。

胡曉明甚至帶領了團隊建立了“商業(yè)推展技術邊界”的基底，通過需求引導云計算產品的研發(fā)和挖掘，讓阿里云的市場占有率保持在4成以上，為此他甚至撂下狠話：

“如果跌破四成，我就跳進黃浦江！”

在胡曉明的努力和運作下，最終，他還是沒能實現(xiàn)自己“跳江”的悲壯豪言，因為那時阿里云已然成了與亞馬遜AWS、微軟Azure齊名的“3A”產品。

阿里巴巴集團的CEO張勇在內部信里稱贊胡曉明：“過去四年為阿里云的發(fā)展做出了突出貢獻，讓阿里云的技術夢想和商業(yè)夢想得到融合?！?/p>

打完地基，胡曉明便正式開始了“建房”，接手了螞蟻金服，專心做阿里小額貸。

據說那時，在內部“再創(chuàng)業(yè)”做小額貸的胡曉，因為缺乏資源和人才，不得不“厚著臉皮”到處請人吃飯，請內部人員幫忙才解決難題：

“那時候經常找這個借一個開發(fā)，跟那個借一個數(shù)據來分析，借我一個UED，三天的資源，不斷在內部進行游說。過了半年以后，在阿里巴巴集團有有一句話叫防火、防盜、防孫權，因為要借資源，甚至不好意思的是在內部偷資源?！焙鷷悦髡f。

阿里云走回正軌后，胡曉明終于把目光放在了小額貸上，他一手打造并操盤了大家經常使用的“花唄”、“借唄”，不僅讓中小企業(yè)能方便迅速借錢來周轉，還讓很多年輕人趨之若鶩開始了提前消費。

“適度提前消費，將是年輕人的一種生活方式”，談及花唄、借唄，胡曉明如此說道。

但理想很美好，現(xiàn)實卻骨感。胡曉明，終究是他高估了人性，也高估了年輕人的“適度消費”觀和金融科技的邊界——

對于未經信用卡革命洗禮，從紙幣直接躍到互聯(lián)網消費、花的錢不再是實體貨幣而是數(shù)字的年輕人，適度的提前消費邊界究竟在哪？在消費主義盛行的時代里，年輕人真的能抵制誘惑“適度”消費嗎？

當信貸規(guī)模越來越大，當以貸款為主要盈利的銀行業(yè)務出現(xiàn)“危機”，民營的跨國資本企業(yè)如何利用金融科技與國家金融并行……

于是一片片個體的問題的雪花落下，滾成了一個個雪球……而有句老話又說：雪崩的時候,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。

于是，2020年11月2日，中國人民銀行、中國銀保監(jiān)會、中國證監(jiān)會、國家外匯管理局對螞蟻集團實際控制人馬云、董事長井賢棟、總裁胡曉明進行了監(jiān)管約談，螞蟻暫緩上市。

四、想而不得的“合肥”

?

在約談前，螞蟻就做好了上市的打算。自2015年其，就接連傳出螞蟻金服IPO的消息。

根據零壹財經《三輪融資、四度傳言，螞蟻金服IPO還要等多久？》的文章，作者整理出了螞蟻確定上市前的三輪融資和四度傳言：

2015年7月，螞蟻金服完成了A輪融資。之后彭博社援引知情人士的消息，稱螞蟻金服計劃于2016年進行IPO。螞蟻金服對此回應，稱目前沒有上市計劃，對市場傳言不予評論

2016年4月26日，螞蟻金服宣布完成B輪融資。同年8月，彭博社援引知情人士的消息稱，螞蟻金服正在考慮于2017上半年在香港啟動IPO進程，也不排除繼香港后在上海上市的可能性。

2017年2月，路透香港援引消息人士稱，中國證券監(jiān)管機構正在考慮為部分國內螞蟻金服、眾安在線保險和奇虎360等科技公司上市提供快捷通道。同年5月，據英國《金融時報》援引一位銀行家的說法稱，由于需要獲得監(jiān)管部門的批準并專注于開展業(yè)務，螞蟻金服的IPO已被推遲到2018年底。當時，螞蟻金服回應稱，對傳聞不予置評，沒有時間表。

2018年2月1日，阿里巴巴宣布通過一家中國子公司入股收購螞蟻金服33%的股權，明確了螞蟻金服股權歸屬，被認為有助于鋪平其A股上市之路。2018年6月8日，螞蟻金服完成其C輪140億美元融資。此后今年8月?lián)聿┴斀洠河督鹑跁r報》稱，螞蟻金服據悉再度推遲IPO計劃，2019年底以前不太可能上市。

根據這份時間表，盡管胡曉明和螞蟻幾次否認上市傳言，但眾人皆知，一旦確定上市，所做準備不可能只是一日之功就可完成。

算上三輪大融資的時間，我們或許可以猜測“消息人士”所言并非全部為虛，2019年確定推進上市進程前，螞蟻或已經在為IPO的戰(zhàn)役“做準備”。

巧合的是，花名為“孫權”的胡曉明掌舵螞蟻，帶著巨額融資，曾四次有沖擊IPO的傳言，而時隔幾千年的吳主孫權，也曾帶著十萬大軍四攻合肥。

公元208年的11月，曹操于赤壁大敗而回后，仍留下大軍駐扎于荊州北部，此時周瑜正在挾勝利余威攻打曹仁，孫權也想分一杯羹，便提兵十萬攻打合肥，數(shù)月連攻不下，只能退兵無功而返。

公元2015年，正值曹操和劉邦遠在漢中爭地盤，孫權便想趁火打劫，又率兵十萬出征合肥，卻沒成想成就了敵軍張遼的“古之召虎”的赫赫威名，又被曹操提前留下的錦囊妙計殺的士氣全無。此戰(zhàn)后人又稱為逍遙津之戰(zhàn)。

公元233年，曹操劉備已經過世，諸葛亮正在北伐曹魏，老將孫權便又提兵十萬，與魏國對峙僵持二十多天。孫權為炫實力，上岸猛殺，卻沒想到黃雀在后合圍，最終吳軍大亂，孫權三敗。

公元234年，諸葛亮攢齊糧草準備五次北伐，邀請東吳出兵。孫權為一雪前恥，答應前往。提兵十萬，親自帶兵攻打，卻沒料到對方順風放火，軍內又發(fā)生瘟疫，最后只能草草收場，四次無功而返

前有赤壁和夷陵之戰(zhàn)的榮耀加身，孫權四攻合肥卻無果，并不是因為他的能力不夠，而是客觀條件所限。有人分析，孫權失敗，一是因地理環(huán)境條件，吳國水軍難在江東外發(fā)揮自己的長處；二是國力限制，那時江南未經開發(fā)，人口生產都處于劣勢；三是戰(zhàn)略有誤。

可螞蟻何嘗不是如此呢？在阿里云和支付寶上有所成就的胡曉明難道沒有能力嗎？或者說，是因為他能力不夠所以才沖擊IPO失敗并請辭嗎？想想孫權，似乎一切有了答案。